談起撐竿跳國手葉耀文,大眾對他最深刻的印象,就是2015年哥倫比亞世界青少年田徑錦標賽時,因「無竿可跳」被迫棄權,只能坐在一旁,眼睜睜地望著其他國家選手用長長的竿子,朝著更高的天際撐起夢想、躍出佳績。
當時,年僅17歲的他,委屈且氣憤地在臉書抒發心情:「全世界只有中華台北的竿子沒有帶到,其它國家的竿子全部自備,為什麼這種事情一而再再而三的發生?」
同年5月舉辦的卡達亞洲盃青少年田徑賽時也有相同遭遇,只是當時運氣好了一些,檢錄前臨時借到竿子,當時葉耀文在器材不順手、身體不適狀態下,仍以4公尺90佳績摘得金牌,同時寫下大會紀錄。
臉書貼文廣為流傳後,葉耀文一夕間成為媒體競逐焦點,撻伐、檢討田徑協會現有系統制度的聲浪四起,田協還因此召開記者會,親上前線說明、致歉。
自此之後,「無竿可跳」似乎成為葉耀文專屬註記,新聞每每報導一次他的相關賽事,就會重提一次,少有人關注這位撐竿跳選手的個人故事。
他是在什麼情況下接觸撐竿跳?「無竿可跳」事隔6年後,他是否有不同的改變?
堅持多年,只為了擊敗自己
葉耀文與田徑場、撐竿跳結緣,可說是一場偶然。
國小時,他心心念念加入籃球隊,卻被以「太胖」為由拒絕;國一時偷看A片,被生輔組長兼田徑隊教練安排體能訓練,阻止他「為非作歹」,自此與田徑場結緣,國二時搬家轉學,被教練看出潛力,開啟了撐竿跳的練習旅程。
「一開始也沒有很喜歡(指撐竿跳),開始有成績後,才慢慢練出興趣。」葉耀文說,國中成績並不出色,步入高中後,隨著身型抽高、肌力增強以及經驗累積,他的成績飛快成長。
「無竿可跳」事件爆發後,巨大的鎂光燈讓葉耀文一度迷失。那段期間,他的一舉一動都被放大鏡檢視,他變得患得患失,時常處於緊繃狀態,難以放鬆比賽。在教練、隊友不斷鼓勵以及自我調適下,他才擊敗心魔,找回最舒心的步調,高三時在全中運以5公尺03奪金,刷新大會紀錄。
自認凡事「3分鐘熱度」,熱忱來得快、去得也快,為何能在撐竿跳項目堅持近10年?葉耀文頓了頓,接著說:「一開始是榮譽感驅使我前進,到後來變成一種責任感,覺得必須把這件事情做好。」
責任感是原因之一,但更多的是無法擊敗自己的不甘心,一直以來,葉耀文都被「比賽魔咒」牢牢纏身,正式比賽成績往往無法達到練習時的水準。
一直以來,撐竿跳對於葉耀文而言,談不上熱愛,也沒有非它不可,但為了讓「練習的成果被大家看到」,他一路挺了過來。
脫下釘鞋,另啟人生新旅程
距離「無竿可跳」事件已過6年,葉耀文如今已23歲大學畢業,他也正式卸下選手身分,歸零學習、踏上人生另一段旅程。目前他在健身房任職,協助學員雕塑體態、規劃飲食。
運動員退役後的普遍出路,大多是教職、教練,但這從來不是葉耀文的人生選項。「我沒有太大的興趣,這要交給有熱忱的人來做。」葉耀文語氣肯定,他清楚自己要的是什麼。
告別奮鬥多年的選手生涯,葉耀文坦言確實有些遺憾,卻也看得坦然:「就是這身分走到了一個段落。」他也不諱言這是「現實面的考量」,作為台灣「相對冷門運動」的選手,光談夢想是不夠的,還得顧及飽餐、滿足生活基本所需等現實問題。
當然,離開習慣多年的領域,必然得經過不舒適的過程,葉耀文當時不被周遭人看好,老師、同儕鼓勵他往國外發展,問他:「為什麼不堅持下去?」他也經歷過一番掙扎,但釐清思緒後,他決定衷於自己。
從田徑場上備受矚目的運動選手,到鮮少有人能一眼認出他的健身房,葉耀文說:「要去適應放下光環,運動員脫下釘鞋後,還是跟一般人一樣,要找一份工作,想辦法讓自己賺錢、過生活……」
訂立目標、調整心態後,工作環境適應對他而言,一點都不困難。「把運動員的精神潛移默化到其他領域,不出色都很難!」葉耀文語帶輕鬆:「一般職場上做的事情,其實都沒有運動員來得苦,以前練習是颳風日曬雨淋都不管的!」
走過多年選手路、解鎖人生新篇章後,若有人再談起當時掀起體壇巨浪的「無竿可跳」事件,是什麼樣的感受?
「就是會心一笑吧,」葉耀文答得飛快,「可以再選擇一次的話,我還是會說出來,我不希望之後的學弟妹有相同的遭遇。」
筆者耐不住好奇心,最後還是小聲發問:「當時說出來之後,有被『關切』嗎?」葉耀文回得大方:「這沒有什麼不能說的啊!也不算關切啦,就是有被問『為什麼事情要搞這麼大?』,但這就攸關我的權益。」
面對各種未知或挑戰,葉耀文雖要時間磨合、適應,但他總能迅速釐清目標,毫不畏懼地往前衝刺挺進。未來的他,即便不在田徑場上,但肯定能再次飛出屬於自己的新高度。